2015年3月19日

中國與〈帝國〉經驗—讀柄谷《世界史的結構》--- 第三節

三,〈交換模式〉論

馬克思根據〈生產模式〉分類的社會構成歷史個階段,在今天來說依然有其效力。而柄谷試圖將此分類以〈交換模式〉再構築、再論述。那麼,以〈交換模式〉而非〈生產模式〉來理解資本主義社會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在資本主義社會裏,商品交換是支配性的交換模式。但是其他交換模式以及他們衍生出來的東西,並不會因此消滅。其他的要素經過變形繼續存在—國家轉化為近代國家,共同體轉化為國族。換句話說,前資本主義的社會構成,隨著商品交換模式的興起,變形成為「資本—國族—國家」的結合體。」
(緒論 交換模式論)
在〈生產模式〉論中,僅屬於上層結構的近代國民國家,到了〈交換模式〉論中,重新被解讀為由〈資本=國族=國家〉的三位一體構造組成的社會結構。針對這點柄谷表示是「將黑格爾《法哲學》中的三位一體系統,從唯物論的角度重新解讀」。我在讀《世界史的結構》時,在看到柄谷對康德的執著之餘,卻感受到更強烈的黑格爾的影子。將資本主義社會以〈交換模式〉論重新解讀一事,又與《資本論》有什麼樣的關係呢?
「馬克思本身試圖釐清的,僅止於商品交換模式形成的世界。那便是他的著作《資本論》。但是那卻是將國家與國族等其他交換模式形成的世界暫且放一邊不論的解釋法。我在這本書裡想嘗試的,是深入思考不同交換模式各自形成的世界,並觀察那些複雜的結合所形成的社會構成體歷史之變遷。並進一步確認是否有揚棄它們的可能性。」〈緒論〉
柄谷表示,《資本論》是一本僅止於解釋由商品交換模式所形成的世界的著作,且馬克思將根植於其他交換模式的〈國家〉及〈國族〉等暫且放一邊不論。但是,柄谷主張,若使用〈交換模式〉論,就可能發展〈國家〉論、〈國族〉論,且能釐清資本主義社會的〈資本=國族=國家〉的三位一體構造,並觀察社會構成體的歷史變遷。但這樣的說法十分奇怪。若說資本主義社會是〈資本=國族=國家〉的三位一體構造,那在沒將〈國家〉與〈國族〉納入視野的《資本論》中,馬克思豈不是會因為方法論上的制約產生無法解決的問題嗎?我認為最好的證據就是提出〈交換樣式〉的《世界史的結構》中的過度解讀。它正好顯示了《資本論》的歷史性制約。
但柄谷本人並不這麼想。他是這麼反駁的「他的理論沒將國家與國族納入視野,因此對於後者(國家・國族)的考察不足也是理所當然。與其批評他的理論,倒不如以《資本論》中馬克思採用的方法,自行分析國家與國族的部分。而這也是我在本書實際上所做的事」(緒論)但這樣的反駁形成了自我矛盾的無限迴圈。針對缺少〈國家〉論的《資本論》所提出的疑問,卻認為採用《資本論》中馬克思的方法自行撰寫〈國家〉論便能解決,這就是一種自我矛盾。如此自我矛盾的反駁所展現的,是以站在《資本論》的角度來說過度解釋的《世界史的結構》中的〈交換模式〉論,其站得住腳的依據也僅有《資本論》而已。確實,證明以〈交換模式〉論為中心的柄谷《世界史的結構》中解讀的正當性的關鍵,僅止於《跨越性批判》中對採用康德方法論的《資本論》中的〈可能性〉的解讀。「我們不應將《資本論》視為重工業時代前,國家資本主義發展前的古典著作,反而應將它解讀為重生於新自由主義(國際化資本主義)的文獻。」(1)
《世界史的結構》是建立在對《資本論》〈可能性〉的冒險解讀上的一本正當性極為不足的著作。但試圖將「黑格爾於《法哲學》中的三位一體體系,從唯物論的角度重新解讀」的柄谷,想以用來對抗黑格爾的《世界史》中的《資本論》式,或是〈交換模式〉論式的理論稱霸的也心卻不小。因此才會寫出以〈交換模式〉為根本的《世界史的構造》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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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柄谷《跨越性批判—康德與馬克思》第4張・2〈可被實現的共產主義〉(批評空間,2001)。

(鄧宜欣譯)

待續

參照,子安宣邦的blog,日文原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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